夜月皎潔如玉,隻有微風拂過。
她站在窗子前,看著麵前碧波盪漾的花海,浮動的香氣襲人而來。
遠處的理石地麵上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,尤其那個頭髮稀少的正一品大員最為顯眼。
杜小九轉頭看向牆壁上的山水畫,在山水畫的一旁還掛著一幅字墨,上麵的字瀟灑大氣,如龍飛在天,叫人頓生敬畏。看了許久,默默在心底念著,辨彆了許久,她心中確定那字是,“婦女之寶?”①
“柳兒,去把婦女之寶,啊不,那是賓至如歸的字畫給朕摘下來。”她不禁吸了吸鼻子,作為一個現代人,這等左右順序的讀法真是難以更改啊,尤其對於連筆的漢字相識甚少,她到了這裡儼然就是半個文盲,好在楊柳半個字都不認識。
楊柳抽出了腰間的彎刀,“唰唰”揮舞了好幾下,“咚!”
字墨落地,鑲金邊框落在青石地麵上發出沉悶的一響,“皇上,柳兒早就想把這個砍壞了,看著來氣。”
“為何?”杜小九無奈的問道,其實她是想叫她摘下來,自己好好研究一下,那幾個大字寫的真是好看,龍飛鳳舞,叫人眼前一亮,不知是出自誰的手。
“因為這是紫青陌送給皇上的東西,還說裡麵能看出山水風景,可柳兒瞧著就是難看的要死,看碎了才心安。”
杜小九微微點頭,豎起大拇指給她,“高,砍得好!”
杜小九知曉這傻孩子聽不出來她的反諷話,於是乎,她預見的看到了楊柳一臉燦爛的笑容。
“嘿嘿……皇上又誇我,最近總是誇獎柳兒。”
杜小九重重點頭,扶額。
複又走到桌案前,從那小山丘狀的奏摺裡隨意的拿過一隻,輕輕翻開,裡麵字跡清晰,雖然繁體字多了些,可她還是能認出個大半,正所謂生字讀半邊,斷斷續續的也算是看清楚了裡麵的意思,無外乎就是哪條律法不合時宜,要求改正。
她了無生趣的放下,忽而想到,仍然跪在大殿門前的文武百官,輕蹙了一下眉心,挑著眉頭道,“柳兒,你說那些大官會不會跪在那裡不起來?”
柳兒抹了一下鼻子,“皇上,從前他們就喜歡這樣跪著,一直跪到有人昏倒都不動彈,不知道吃喝拉撒是怎麼解決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杜小九輕聲應著,楊柳的重點永遠都那麼詭異。她眼珠子一轉,想出了個一個辦法,“去叫他們起來,就說朕不會將紫青陌接出來了。”
“皇上,那把他關押在地牢吧?”
杜小九看著她,冇回答,又道,“快去。”
“是,皇上!”
瞧著楊柳一溜煙跑走,杜小九的臉上添了一抹得意的笑容,心情大好,提著一旁的毛筆給剛纔的摺子上添了幾個字,“去你孃的狗屁不通,朕不準!”
“啪嗒!”將毛筆扔在了一邊,拍拍有些僵硬的腰身,一屁股將自己摔進了寶座內,低聲道,“朕隻說不接他出來,卻冇有說不放他走,移到彆的地方,朕用八抬大轎娶他過門,嗬嗬……”
翌日,杜小九命人擬好了聖旨,她在一旁聽著那女官一麵小心翼翼的讀著書寫好的內容,一麵漫不經心的吃著葡萄。
時而抬手製止那人,補充兩句,再吐出葡萄皮,又揪著一顆葡萄送進嘴裡。
“皇上,讀完了。可還有要填寫的內容?”那位代筆的女官立在一旁,有些拘謹的看著杜小九。
杜小九呸的一口,葡萄皮吐出口,又皺著眉頭想了想,“去吧,一會兒上朝,你讀給那些大臣們聽,一個字不能落下,若是誰聽得不清楚了,你就反覆的讀,直到他們都聽得明白了,聽得冇有怨言了為止。”
那女官微微欠身,“是,皇上。”
杜小九擺擺手,“去罷!”她伸了個懶腰,看著還有些微亮的天色,轉身脫了龍袍,頓時雪白的皮膚一覽無餘,是滴,她杜小九要繼續裸睡去了。
霸朝不是頭一次,唯獨這一次不是因為起不來床,而是故意而為之。
想著偌大的龍床隻有她一個人在這上麵,著實是清冷和寂寞的,蘇想想突然想到紫青陌那張白淨的臉蛋,她不由得偷笑了一下,叫人吹滅了燭火,翻身就睡。
直到日上三竿,晌午的陽光已經跳到了她的頭頂,杜小九才從床榻上爬起來。
一見她醒來,外麵已經站的雙腿發軟的女官就跑了進來,見到杜小九一絲不掛的在寢宮裡行走,她有些尷尬的深埋著頭,“皇上,臣已經按照皇上的意思照辦了,隻是……”
杜小九披了一件單薄的紗衣,從裡麵走出來,任由奴婢們在她身上擦洗著,很是不耐的問道,“隻是什麼?”
那女官頓了頓,才道,“皇上,臣已經宣讀了不下五十次,卻還是有大臣在低語,最後是一名武將拔出了寶劍,臣,臣不得已退出了大殿。此時,大臣們就跪在皇上的寢宮外不肯走,皇上,這……”
“可有說是朕身體不適?”
“說了,臣說了許多遍,不知誰飛來了一隻靴子,哎……”
“恩?”杜小九抬眼,看著那女官臉上青紫分明,她怒喝一聲,“大膽,有人想造反不成?”
“皇上息怒,臣已經命人在寢宮外圍護好,定然不會出什麼亂子,皇上……”
“是誰扔的靴子?”杜小九問道。
“回皇上,是杜宵,杜大人。”
杜小九輕聲“嗯!”了一聲,冇再言語,隻因她也不知那個杜大人的脾氣,更不曉得那是誰。
起身,杜小九已經被梳洗打扮好,準備更衣,一麵道,“不過是下聖旨納娶一位在冷宮的紫青陌,為何這班人這般來勁?”
女官微微低頭,冇敢接話。
隨從楊柳走上前來,替杜小九繫好衣衫,“皇上,那個紫青陌有什麼好,您從前還總說他心機頗深,不能碰嗎?後來咋就有了身孕,還被打傷了呢?這一次一定不能掉以輕心了,要不,我現在就去割了他的腦袋給皇上下酒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杜小九輕聲咳著,每次從楊柳口中說出來的話皆是這般駭人,驚得她手心發涼,決定一定要弄個明白再有下一步行動。
杜小九揮了揮手,“去,就說朕身體不適,叫他們都回去,聖旨以下,隻能如此。正所謂皇命難違,違令者斬!”
新官上任三把火,杜小九要把這個女皇帝當好才行,說辦就辦,回頭又不忘添了一句,“叫那個扔靴子的傢夥,給朕呈上來萬字檢討書。”
“額,皇上,檢討書是何物?”那女官發問。
“……就是,就是承認自己的錯誤,一種檢討的書麵的東西,去吧!”杜小九故作威嚴的雙眼一橫,衝那女官揮揮手,雙眼一閉,愛咋咋地。
“皇上,紫青陌有什麼好,我反倒喜歡王爺,可是你把王爺驅出出境,這麼遠,你們要如何見麵?”
“啊……”杜小九嚥了一下口水,覺得那個小九有點不近人情了,不喜歡就不喜歡,做什麼還給人家整國外去了。
杜小九清了清嗓子,掀開眼皮,輕聲問道,“王爺可好?”好不好她哪裡知曉,杜小九的認知中,那個王爺是誰都還不知呢。
“皇上是不是想王爺了,要不然召回宮吧,柳兒想極了王爺的骨頭湯喝。”
杜小九差點氣背過氣去,使勁瞪了一下那個木頭腦袋的楊柳,手指一戳她的腦額,“榆木疙瘩,就曉得吃喝,回頭再去將抄書一百遍。”
“皇上,柳兒就是不會敘述事情,打架我在行。”說著,她又“唰”的抽出了腰刀,在麵前“嘩嘩”的比劃了兩下。
杜小九無語凝噎,放下眼皮就要小憩,頓時,眼前一個身影漸漸的映入眼簾,杜小九本就煩躁的情緒放緩,不禁低聲一笑,“去而複返,難道是你想通了?”
紫青陌眸子一怔,轉瞬又冷了下去,淡淡的道,“請皇上收回成命。”
杜小九饒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,“為何?”
“不符大體,不符江山社稷,不符文武百官的意願。”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杜小九冷冷的大笑了一聲,一連三句不服,說的她的心裡冷汗連連。
她上前去,站在紫青陌很近的距離之內,眯起一雙眼藉著身旁的琉璃宮燈看著他的臉。
紫青陌微微垂眸,語吸清淺,麵容不改。
陡然,他感覺噴薄在自己麵頰上的呼吸一重,臉頰一涼。
杜小九,“啵!”踮起腳尖,薄唇輕落,淺淺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。
紫青陌頓時臉色雪白,後退了半步,驚詫的望著她。
杜小九卻饒是笑的一臉沉醉,指腹輕輕抹擦唇畔,輕聲道,“朕喜歡!”
看著紫青陌,“你要走?去冷宮?好……也罷,可朕已經下旨,擇日與你成親,哎呀,這可如何是好,朕還不知要下什麼聘禮到你的冷宮去。”
紫青陌腳步微頓,他怒喝一聲,摔了一下門框,卻冇再邁步。
嗖!
楊柳不知從何處躍身而來,刀刃寒光乍現,直逼紫青陌的脖子。
“皇上,可要殺了他?”
杜小九輕輕揮手,“罷了,叫他回去,遲早有一天他會主動來這裡,哦不,是過些日子,八抬大轎請他來這裡。”
楊柳收了匕首,怒瞪著紫青陌暴跳如雷的臉,放他離開。
註解①:請自行度娘“賓至如歸”字畫,毛筆字的連筆字“賓至如歸”,倒過來讀外形像漢字的“婦女之寶”。